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坚持,连长就不会把任务交给学员排,就不会有同学在自己眼前牺牲,他不怕死,却害怕不能带着战友,顺利返回定边宽敞明亮的教室,见不到他们的父母和亲人,本来就比较沉默寡言的梅岭,话语更少了,眼见得瘦下来,打仗却更加凶狠,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就在昨天的一次战斗中,他的背部让迫击炮弹弹片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带着伤员,攀爬一座座山峰,更增加了行军的困难,天色暗淡下来,又是一个黑夜降临,担任尖兵的小组,发现了前面一个大山洞,可以藏很多人,疲惫不堪的学员们,一阵兴奋,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该死的小鬼子,应该找不到这里。
到了洞口,这些还是十**岁的大孩子们,刚要钻进去,被几个班长喊住了,梅岭也喊住大家,他知道老兵们的意思,如果这是没有出口的山洞,一旦被日军发现,全排就会被堵在里面出不来,日军只要在洞口架上一挺机枪,谁也别想跑出来,就算不被当成活靶子,也的活活饿死子里面,那跟自寻死路差不多。
大家不解的停在洞口,两个老兵带着四个学员进去探路,梅岭忙着安排岗哨,他并不奢望这个山洞,不被日军士兵发现,只希望利用日军不善于打夜战的弱点,争取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体力,说实话,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梅岭心里一点章程都没有,他也指挥全排,利用险要地形打伏击,断了追兵的路,也好趁机摆脱这些如跗骨之蛆的日本兵。
可日军就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到了埋伏地点,根本不上当,先是掷弹筒、迫击炮一阵猛轰,再派兵沿着两翼搜索,伏击打不成,还有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只能撤出战斗,如此几次,梅岭也就死了这个心思,可他还有个疑问,问题出在那呢?
探路的战友回来,总算带回了好消息,这个山洞很大,大洞套着小洞,跟迷宫似的,里面还有一条小溪,洞内有山风吹动,应该有另外一个出口,怕大家担心,没有再往里走,果然是好去处,梅岭与六个班长商量一下,决定部队今晚就在山洞里宿营。
就着沁凉的泉水,胡乱吃了几口所剩无几的干粮,梅岭靠在岩石上,虽然极度疲惫,浑身肌肉酸疼,眼皮直打架,可大脑根本停不下来,几天来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过电影一般,搅得他根本毫无睡意。
山风掠过树梢的低吟,洞口放哨战友的轻微呼吸声,朦胧又遥远地传进他的耳朵,山坡上春草萌动的声音,竟然清晰地听到,梅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猛地睁开眼睛,一切如旧,战友的微微鼾声,伤员刻意压制的痛苦呻吟声,梅岭又闭上眼睛。
明天,明天会是怎样呢,无非是继续被日军追着跑,他叹一口气,要是姐夫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唐秋离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他静静地回忆起在定边家中,姐夫向二姐求婚后,与他在书房里的一番谈话。
唐秋离那睿智的眼神,从容不迫的神态,时时一个淡然的微笑,又出现在他眼前,虽然唐秋离仅仅比梅岭大了几岁,但是,在梅岭的心目中,自己这个姐夫,却像导师,像智者和前辈,更是他追随的偶像和追赶的目标。
对了,姐夫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使自己陷于被动局面,即便是这样,也要想办法扭转,便被动为主动,否则,只有吃败仗丢小命的份儿,梅岭的心里,忽然又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他想去,离他们不远的日军士兵,在这黑漆漆的山间夜晚,干些什么?
被这种奇怪的想法支配,梅岭再无睡意,他忽然激动起来,也许会发现没有发现的东西,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黑暗,他摸索着,朝着六个班长休息的地方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