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可以负气不回答。
可是他们自个儿不能活,却想着希望家里人都能活。
霍十九在外头的凶名人尽皆知,可也没听说过霍十九做事出尔反尔的。
他既然答应不累及家人,就不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说了:“是国公爷的吩咐,原本蒋大人是不打算对两位蒋姑娘动手的……”
说出来的,与霍十九查到的大同小异。
霍十九听罢了,站起身来,轻抚衣袖,道:“罢了,你们去吧。”对企图杀害他父母亲人和他发妻的人,纵然只是听命行事,也决不可饶恕。
二人闻言,绝望的哽咽了,侍卫拧断了他们的脖子,结束了他们的折磨。
霍十九离开厢房,站在廊下。雨水落在屋顶,又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下,被琉璃灯的不很明朗的光芒照映着,晶莹剔透。
屋内没了动静,侍卫便到了跟前行礼。
霍十九道:“葬了吧,做的干净点,抚恤他们的家人,并将人送走。”他严惩了胆敢去刺杀的人,但是英国公可未必不会对他们的家人斩草除根。
京都中的事情纷纷乱乱,小皇帝的五石散难戒,英国公虽然尚且没有得偿夙愿,可此番只是被吓的缩回壳中,并未伤及根本实力。
这一招,是他与小皇帝输了。
不过好在所有人都无恙,他又并非没有时间,还可以做极为周密的谋划。
霍十九虽然很想与蒋妩和七斤团聚,但因为满心里都装着事儿,便在随从的服侍下去了外院书房。
看了眼厢房,曹玉或许已经歇下了。
霍十九便回了正屋,也不命人点灯,就只安静的坐在铺设柔软坐褥的圈椅上,在黑暗的屋内沉思。只有在寂静的夜里,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华喧嚣,他才能静得下来,问问自己的心,下一步该要怎么走。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霍十九闭目沉思,手指一下下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在寂静的五中,指甲与桌面碰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正当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霍十九猛然抬头,就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壮硕汉子已站在了地当中。
那人没有蒙面,但因他背光,光想又昏暗,霍十九根本看不清此人是谁。
他心中一动,似笑非笑道:“夜晚来访,能不惊动我的人,壮士也真是好身手。”
“不敢当。”那人随意在一旁的圈椅坐下了。
霍十九一愣,诧然道:“是你!你怎会在京都!”
“朕带人护送你父母亲人回来的。哦,你别误会,朕只是为了帮蒋妩。”
这人正是文达佳珲。
霍十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沉默片刻才道:“陛下莫非不知此处是何地?纵然签署了三年的和平条约,到底两国纷争良久,此处也并非是陛下可来之地。纵然我能保证我与皇上都无伤害陛下之意,但旁人呢?”
文达佳珲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霍十九,道:“你这人倒是有趣,朕都不怕,你怕什么?若朕殒命,又与你们燕国人有什么相干?”
“话不能这样说,燕国与陛下好歹算是有交情,和平条约也是成立。若是旁人做皇帝,未必会有陛下的英明。”
“你倒是直接。”
“陛下也很直接。”
两人同时沉默了,两个同样出色气质不同的男人,在黑暗之中相对而坐。都望着对方的方向,但未必看得清对方的神色,或许只看得到对方明亮的眼。。
不必问,文达佳珲暗中护送蒋妩一行人回来,直到看着蒋妩先一步离开,他又知道蒋妩在乎的人,譬如七斤,都随后才道,又知蒋妩的本事,根本不必担忧那一小段路,是以他才带着人暗中一直跟着霍大栓一行。
霍十九是很感激文达佳珲保护了他的父母和孩子等家人。
只是文达佳珲的目的,是为了蒋妩。
他这会儿都不知是否该吃味儿。蒋妩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就有这么多的人对她倾心,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曹玉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文达佳珲也是。
堂堂金国新君,就把朝堂扔下了,带着人亲自来了……从锦州到京都,在算算在锦州的日子,文达佳珲至少离开了金国四十天。
而且文达佳珲夜里来找他说话,分明是没有打算去见蒋妩的意思,在锦州他救了她与全家人的性命是不得已而露面,这会儿他根本就没有想让她知道……
他家妩儿,就有这么大的魅力!
文达佳珲半晌方道:“锦宁侯,朕有事与你商议。”
“陛下帮了在下妻子,又保护了在下的家人,若有什么事,在下的确是不好推辞,只要不触及底线,在下必然尽力。”
“你放心,朕不是来挟恩图报的。”文达佳珲道:“朕不像你们燕国人中有一些人那样,会做这等撇的下脸来的事。朕是想与你商议一件事。”
“陛下请讲吧。”
文达佳珲叹息道:“朕是想认你儿子做义子。”
霍十九愣住。
他没听错吧?文达佳珲要认七斤做义子?他们两国将来必然会有为了利益对立的一日,况且像文达佳珲现在的身份,要认什么样的孩子为义子认不到?
“为何?”
“朕喜欢你儿子。朕的皇子虽然都快赶上蒋妩的年纪了,最小的孩子也都满地跑了,可朕就是看着你儿子顺眼。”
文达佳珲如此直白的说法,倒是让霍十九十分无奈:“陛下,您有此一心,在下十分感激,也替犬子谢过您的美意。可如此一来的确是于大事上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的?朕是喜欢你儿子,不过怕蒋妩多想,才到这里来与你只说的。朕光明磊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朝堂上的事儿是朝堂上的,朕私人的决定是私人的。还请锦宁侯不要混为一谈吧。”
这人……分明就是对他家妩儿情根深种,因为找不到办法来接近蒋妩,这才想出这个法子。
认了义子,往后岂不是就有许多见面的机会了么?
“陛下,在下不想被冠上个私下结交外国官员的罪名,若被人抓住了把柄,在下结交的不只是大臣们还是金国皇帝,恐怕到时候会连累家人。”
“你这人,真是够不识抬举。”文达佳珲面上不愉。
虽然霍十九说的是实情,可他都已经追上门来,如此诚恳的说明白了,怎么还有人会直接拒绝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呢?
曾的站起身,文达佳珲道:“此事就这样定下,朕的扳指已给了你儿子,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朕也告知过你了。告辞!”
“金国陛下……”霍十九起身,压低声音追上去:“请三思,收回成命吧,那扳指……”
“真给出去的,就没有收回来的,说是给霍翀就是给霍翀。国事繁忙,朕出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说罢了就转身出了门。
谁知才刚推开格扇,一道冰冷寒光就已架在文达佳珲的脖子上。
曹玉披着大氅,似笑非笑的反手握着宝剑,轻声细气的问霍十九:“爷有贵客?怎不叫贵客多坐一会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