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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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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已经过了,天气还那么热,天上的太阳炉火般烤人,地上的蒸腾起阵阵热气,直往人的裤管里钻,贴着人的肌肤久久不肯散去,豆大的汗水从王凤枝的身子里渗出来,把衣服紧紧粘住,背蒌里的茶青也被晒得蔫了,王凤枝望着不远处的王梅香,看她正弯着腰,双手在茶树枝头上鸡啄米般采茶,汗水同样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冲着她喊了一声:“妈妈,这日头要毒死人了,歇一会儿吧。”

王梅香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采着茶,对于王梅香来说,多采一两茶,就意味着多收入两块钱,但因为采的是秋后茶芽,一天最多也只能两斤,当然,最好的采茶工一天能采3斤多。

而王梅香自从老公被马小杰杀死后,她像被魔鬼吸去了灵魂,精神变得恍惚萎靡,手脚变得迟钝,整天像梦游一样,所以,她每天比以前要少采了一斤茶青。

王凤枝看不惯妈妈这点,不就是没了男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像这种继父有还不如没有呢,他在的时候最多只能养活自己,并不能给她们的生活带来甜头。

王凤枝跑过去,把王梅香的背蒌扯下,不让她采,把王梅香拉到茶山边的一棵大树下歇凉,王梅香只好叹口气,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母女俩望着远方的田野,谁也没说话,各自想心事。

天好像个大盖子,把群山紧紧盖住,透不进一丝微风,知了在树不停地鼓噪,一声声叫得人心慌,王凤枝想说出那句在她心里想了很久很久的话,但刚刚说到嘴边又打住了,后来她实在憋住了:“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去读书?”

王梅香惊讶地看着她说:“什么?读书?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读什么书啊?”

“我们怎么样了,又不是癌症晚期,妈妈不是说埋了叔叔后,就让我去读书吗?”

“我是说过,可是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你的功课肯定跟不上了。”

“我会努力跟上的,只要妈妈让我去读书,我考个好成绩。”

“我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了,再说你叔叔欠了人家一屁股债,光还这4万多块,就够我们还好几年了。”

“不是说人死债烂吗?他欠债干吗要我们还?再说了,那是叔叔以前找女人欠下的债,我们根本没义务还。”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良心?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再说我现在是他的老婆,就得帮他还债。”

“妈妈,我想读书,现在读书又不用什么钱,我周末和放假会回家挣我自己的费用。”

“不行,你得一起帮妈妈还债,读书有什么啊?马小杰成绩那么好,还不是成了杀人犯?”

“妈妈,我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读书,让去读书吧。”

“我看你是想逃避劳动,不行,读书的事,你想都不用想,趁早死这颗心吧。”王梅香咬着牙,狠心地说。

王凤枝看到妈妈那种断然决然的口气,她知道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从此,她将永远和美好的校园生活告别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潸然泪下,王梅香看到此情此景,把王凤枝抱在怀里,痛哭起来,边哭边说:“凤儿,我们不能怪谁,只怪我们命苦,也怪妈妈天生一条克夫命……”

王凤枝听了,停止哭泣了,她哽咽着问:“妈妈,我爸爸为什么会不要我们?”

王梅香一愣,摇摇头说,迷茫地说:“我也不晓得。”

“听人说爸爸跟一个有钱的骚女人跑了?”

“差不多吧,是被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女人勾引走了,那女人又有钱,又洋气,你爸爸禁不住诱惑,无声无息地跟她跑了,可怜啊,你那时才3岁,唉……妈妈对不起你。”

“明明是爸爸对不起我们,怎么说妈妈对不起我呢?”

“因为你爸爸长得帅,我不应该嫁给那么帅的老公……”

“妈妈,你这是什么想头嘛。”

“凤儿,不要再提你爸爸了,也不要再去想他,他是陈世美,不值得去想……”

“不,总有一天,我要找到爸爸,问他为什么那么没良心,要抛弃我们!”

“也许这一辈子你也找不到他了。”

“他是不是去了国外?”

“没有吧,听说他们在省城安家,凭那个女人的实力,出国的可能性不大。”

“那我就能找到他!”王凤枝望着省城的方向说。

可能因为劳累过度,也可能心里太想爸爸,王凤枝天天做梦都见到爸爸,爸爸还是小时候那样疼她,让她骑在他肩膀上,不停地旋转,他们不断地哈哈大笑,后来,忽然来了飘来一阵迷雾,爸爸突然不见了,她哭着喊着,但只有空谷传来她空洞的回声……

上山采茶时,妈妈用凄楚的眼光望着王凤枝说:凤儿,你天天夜里都叫着爸爸,以后不要再想他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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