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提着剑狂奔着,而在那一条条陌生却熟悉的道路宫墙间,她看到了一个个披坚执锐的宫廷侍卫。他们隐藏在鹰洋盔之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名死人,一个自不量力却苦苦挣扎的愚蠢的死人。
华胥想要放声大笑,她从小到大看透了这样的目光,无非是一群不敢疯狂,无力疯狂的弱者,看着眼前的悲剧,想要怜悯却更多是嘲笑和落井下石的下作心理。
比如那座后宫之中的无数宫女妃子,太监侍卫,他们浸在这比污泥还要黝黑的地方遵守着他们所认为的理所当然的折磨人的规则。
“我不是正人君子,我只是正视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坐到那个位置,这是渴求,这是承诺,这是野心!”
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华胥滑步斩落身旁侍卫的头颅,她半像是宣告,半像是梦呓地说道:“我拥有你们所没有的野心,所以你们阻止不了我,根本阻止不了我!”
出鞘的剑好似游龙在云间出没,一路贯穿过去,血色如花在华胥的身后开放。她的剑上纂刻着龙形的纹路,像是一股莫测的力量在支持着她,根本不要回气的时间。
“常明,你罪该万死!”
咆哮声回荡在那座宏伟寝宫的每个角落,就像地狱之中永远不熄的灼热恨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远远躲开,生怕自己成了那城门失火之后的池鱼。然而当他们都堵在寝宫门口时,却看到了更令他们惊恐的画面。
洛帝最不喜欢的女儿,华胥郡主正提着一柄饱饮鲜血的长剑,身着耀眼夺目的金丝龙袍站在寝宫的门外。她肆意地狂笑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无视了那些惊恐到呆立的太监和宫女,华胥径直走进了这座她最渴望也最痛恨的宫殿,走向那个不停咆哮着的·······野兽。
是的,是野兽。从国师那里得知了诛魔十道所给洛帝的延寿灵药是何物之后,她就明白了,对方只是一只陷入疯狂的野兽而已,徒具爪牙。
“拜见父皇。”
行过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跪拜礼之后,华胥挺立着直视那双陷入疯狂的猩红色的双眼,毫无畏惧,淡淡的眉宇间透露着刺骨的寒意。
失态的洛帝骤然被这股寒意给惊醒,他强装着镇定地问道:“国师的人选是你么?如果你到孤这边来,孤可以给你更多。”
“没有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因为你自己早已经失去了那样东西。”
华胥的回答坚定而果决,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这个所谓父皇的身边,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对方对自己生死予夺的那种绝望与压迫,那是她再不想感受到的无力与孤独。
九龙纹饰的衮袍在昏暗的宫殿之中显得苍老衰败,洛帝的身躯虽然伪装得很年轻很有力,但是被这种腐朽的灰色浸染之后,也无可抑制地透露出一股苍老衰败的气息。
他已经太老了啦!百年的奋斗,百年的拼搏,百年的权谋,只剩下了百年后的世态凄凉。他的成就建立在无数人的牺牲之上,但他却忘记了这一点,全然陷入了辰龙为他营造的帝王心术的权谋幻境之中,忘记了自己的立业之基。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还记得那些牺牲者的目的到底是何物吗?恐怕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吧。
华胥擎着剑直指洛帝,目光坚定宛如蔷薇花正在盛放,座上的洛帝已经被这种气势所震慑,久久失语。平心而言,如果洛帝没有陷入辰龙的谋划的话,或许他还是一个明晰民间疾苦的好皇帝,然而当全然投入到对于常明的嫉妒和打压之后,他就强迫忘记自己曾是一个牧童的过去了。
“那么,华胥郡主,你是想要谋逆?”金色皇座上的洛帝骤然起身,他拔剑怒喝道。
看着那种色内厉敛的模样,华胥已经愈发肯定了自己的信念。面前那个人,纵然是自己的父皇,纵然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依旧摆脱不了自身出身的局限,依旧局限于自身的格局。
挥剑向前,华胥摇头轻叹,微微俯首,向前棘突,高声答道。
“正是!”
她明白,这是她的时机,她所要做的,她所能做的,就是下定决心,把握住这个时机。洛帝已经陷入疯狂,所有的底牌都已经被调动了出去。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的他,也已经被那颗延寿蟠桃的药力逼迫进入了不能够自控的疯狂。
只要取下那个人的首绩,以她皇室的身份与国师的支持,继位的阻力会降到最低。而那时她就会成为乾元王朝第二位至尊,第一位女皇帝!并且对于一名武道先天而言,就算对方因为疯狂而成为野兽,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事实上远比想象中轻松,当她一剑斩下,看着那些丑陋而腥臭的血液飞溅喷洒的时候,她并不悲伤,反而从未如此的快意轻松。正如当初师父所说的,自己其实在心里是一直怨恨着自己这位血缘上的父皇的,而且自已也确实有一颗不愿满足的野心。
踏着血泊,华胥不顾污秽攥紧了那颗头颅上的乱发,将他提了起来。她的脸上严肃冷峻,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座刚刚发生了乾元王朝最重大变革的寝宫,走向了自己应该去的方向。
这一切都顺利得如此不真实,给华胥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幻感,恍若身在梦中。她只有坚定、坚定、再坚定,然后去迎接自己那即将走向辉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