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琳,你在记账吗?”
“嗯。”小琳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正在核对从进入江户到现在的花费。”
“如何?算出来了吗?”
“还没。不过据我估算,四千两肯是有的。”琳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光是购置大筒,就费去了至少三千两。”
“四千两……”源一咋舌,“差不多是我们葫芦屋一半的积蓄了呢……”
“和能够消灭不知火里这个隐患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琳笑了笑,“钱没了,再赚便是了。短则2年,长则3年,我就能将这些钱重新赚回来。”
“此次和不知火里的决战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这,琳轻叹了口气,随后接着感慨道:
“虽然所耗费的钱财比我所预期的要多上一些。但是九郎他们都还活着,没有少了任何一人,也没有任何一人得了残疾。”
“对我来说,这样的结果就够了。”
“钱花得多一些还是花得少一些都无所谓,只要九郎他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说罢,琳转头瞥了身后的源一一眼。
“伯公,你找我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源一笑道,“只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而已——我打算外出一趟。”
源一拍了拍他怀中的那个布包。
“最近都没怎么画画。”
“所以打算趁着今日天气好,画画外边的一些漂亮风景。”
“画画啊……”琳的表情变得稍稍有些怪异起来。
源一的画功如何,琳最为清楚。
在琳眼里,源一不论是去画什么,其实都没有两样——都是那么地不忍直视。
“……伯公,虽然现在‘御前试合’已经结束,但还不能保证你的那些仇家现在都离开江户了。”琳提出了她的忧虑。
“我知道。”源一耸耸肩,“不过这种事现在也无所谓了吧?”
“此前小心谨慎,只是不想让不知火里的人知道‘木下源一在江户’、让不知火里心生警戒而已。”
“而现在不知火里已灭,也不用再担心‘木下源一在江户’的事暴露了。”
“如果现在有仇家认出了我,然后上门来向我挑战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吧。”
“我木下源一从初次握剑至今,就没有怕过谁。”
“……我知道了。”琳思量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到身前的账簿上,“伯公你自个注意安全就行。”
“应该是让我的那些仇家注意安全才对。”源一咧嘴一笑,“如果没有遇见我,或是遇见我后当作没有看到我,能活得更久一些。”
跟琳通报了一声后,源一右手抱着他的那包画具,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的那两柄佩刀上,大步地走出了房子。
然后漫无目的地瞎晃,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寻找值得一画的美丽景色。
在不知不觉中,源一走进了一块商业区中。
街道的两旁分布着种类各异的商铺。
无数行人在街道上穿梭,或是在某间商铺内出入,或是目不斜视地笔直向前走着。
源一可没有画商铺的兴趣,在这条街上环视了一圈后,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他刚准备离开,便突然自不远处的2名正在聊天的妇人中听到了一番让源一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的对话。
“桂太太,你听说了吗?据说昨天晚上有丰臣氏的残党袭击了江户的北町奉行所。”
“丰臣氏?那是什么?”
“哎呀,桂太太,你不知道丰臣氏吗?”
源一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与惊讶。
抿紧嘴唇,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后,他大步地朝那2名妇人走去。
“不好意思。”源一出声插进两名妇人的对话之中。
源一的突然插话,吓了这2名妇人一跳。
“抱歉,吓到你们了。”源一微微躬身,道了个歉,“可以麻烦你们将你们刚才聊的那些,详细跟我说说吗?”
两名妇人用迟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源一几遍。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一名妇人缓缓道,“我也只是从我丈夫那听来的……”
……
……
江户,绪方等人的住所——
琳仍旧在专心致志地记着账。
突然,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将琳的注意力给打断。
“小琳,是我。”
听着这道一会儿前才刚听到的人声,琳的眉头立即皱紧了起来。
“进来吧。”
待这道人声的主人进房后,琳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转过身,面朝着这个人,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伯公,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画画了吗?”
进房之人,正是刚才才外出去画画的源一。
在将布满疑惑之色的目光投到了源一身上后,琳发现源一的表情有些肃穆。
“……小琳。”
源一沉声道。
“我刚刚……在外面听说了一些……事情。”
“信秀他现在……似乎就在江户。”
听到源一刚才的这番话……不,应该说是从源一的口中听到了“信秀”这个人名后,琳的瞳孔微微一缩。
源一将他刚才从那2名妇人听说到的那些,逐一告知给了琳。
待源一的话音落下后,琳缓缓垂下了头。
“……大半夜袭击北町奉行所,杀光了驻守奉行所内的所有官差,然后再在墙壁上画上‘太阁桐’吗……”
琳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这的确是很像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啊。”
说罢,便琳将身子转了回去,面朝铺着账本的桌案、拿起毛笔,继续在账本上涂写着什么。
“那个人现在可能真的在江户吧。”
“对我来说,那个人现在在哪都无关紧要。”
“那个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对我来说也同样无关紧要。”
“就算他现在立刻带领他的那些部下冲进江户城中把幕府将军给劫持了也不关我事。”
“我不关心那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他爱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