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谦逊的回道:
“您过奖了,她小小一个,哪里敢比肩易安先生,让人听了可不得说我轻狂,我这女儿不过是认得几个字,口齿伶俐一些罢了!”
那端庄女子身着青色的对襟褂子,带着素银并珍珠的头面,一副小妇人打扮,看上去倒是像空谷幽兰一般,此时莺声说道:
“这位夫人您真是过谦了,我一见您家女儿这满身的灵气,难免就心生喜爱,夫人可别觉得我冒昧!”
贾敏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步摇上的珠玉也轻轻晃了晃:
“我见了妹妹便觉得面善可亲的很,仿佛是旧日相识似的,今日只当做远别重逢,也未尝不可呢!
何况,妹妹夸我的女儿,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觉得冒昧?!”
女子听了,娇俏的一笑,主动上前握住贾敏的手说道:
“夫人若是不嫌弃,我便斗胆叫你一声姐姐了,我见了姐姐也觉得亲切,想来是夙世的缘分呢!
说起来,姐姐年轻的很,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若不是看您女儿这么大了,我还真不敢冒昧称呼一声姐姐呢!
我姓黄,单名一个沄,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贾敏轻拍了一下黄沄的手,说道:
“妹妹这嘴啊,不知可是抹了蜜了,夸得我仿佛是飘在云端里一般,我都半老徐娘了,烧糊了的卷子,哪像妹妹这般风华正茂。
我姓贾,单名一个敏,就托大叫一声黄妹妹了!”
黄沄和贾敏互相通报了姓名之后,贾敏拉黄沄去庙里的客舍静室中坐了,两人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可以说是相谈甚欢,直到分别的时候,黄沄才问道:
“不知敏姐姐家在何处,说来不怕姐姐嫌弃,别看我年纪轻轻,却已经孀居了几年了,如今南来,正是准备定居在淮扬,若是敏姐姐你不忌讳,我改日定要再上门去叨扰才是!”
贾敏闻言看了看黄沄的衣着头面,果然都是素净的颜色花样,没有什么严妆丽服,之前贾敏只以为是黄沄爱那素雅的装扮,如今方知道原来是孀居。
毕竟看黄沄乐观爽朗的样子,并不如同一般的孀居妇人那般的愁苦。
贾敏连忙说道: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到时候黄妹妹来就是了。”
贾敏说完,又将地址细细的说了。
黄沄笑靥如花的说道:
“我就知道敏姐姐与那旁的愚夫愚妇不同,不是在意这等繁文缛节的。不过,没想到,姐姐竟然是巡盐御史家的夫人,下次我可要好好参拜一下你这位诰命夫人呢!”
贾敏点了点黄沄的额头:
“你啊,这张嘴巴可真是,这般厉害,我看你该生成个哥儿才是!”
黄沄掩口笑道:
“敏姐姐何必打趣我,岂不知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笑闹了一番,黄沄才抱起黛玉说道:
“说起来,妹妹之前不愿意过于麻烦夫家和娘家,又自诩有几分文才,就自己找了个女夫子的活计。
玉姐儿可是我见过的学生里头一份儿的灵秀,只说玉姐儿这悟性,诗文上便不会差的。
这作诗作词,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墨水,读多少文章,而是一个灵气,否则再是穷首皓经、嚼文嚼字,写出来的也是干巴巴的全是匠气,不过是词藻堆砌罢了。
我只听了黛玉那番话,就知晓这是一个有悟性的,所以我夸她易安再世,可不是夸张。
便是将来不如易安,也远胜于现在许多拾人牙慧、穿凿附会的了。”
贾敏叹道:
“听黄妹妹之言,就知道也是个爱诗的,可惜,我也只是闺中和姐妹作过一些,自从嫁了人,便荒废了,倒是不如妹妹许多。”
黄沄放下有些害羞的黛玉,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说道:
“敏姐姐总是这般谦虚,妹妹不过是沾了当夫子的便宜,不然怕也要荒废了。
说起来,妹妹如今南来,自然是要重操旧业的,倒要借姐姐这个巡盐夫人的光,给我宣传宣传。
若是哪家要聘女夫子,我也不需要敏姐姐举荐,只与妹妹提上一提就好,这般,妹妹也能有个糊口的差事,免得坐吃山空。”
贾敏听了却心里一动,黄妹妹擅长诗文,谈话间对琴棋书画,茶道调香都有涉猎,性子也是个爽朗利落的,听她说还会一些家传的拳脚功夫,只是不知这管家理事的本事如何?若是查了身份无异,聘来给黛玉当个女夫子岂不正好。
老爷选的那位丁先生虽然是名士,到底男女有别,只能教导诗书文章,不方便教导一些女儿家的事情。
她自己如今病体不济,若是有个德才兼备的女先生,同时教导黛玉,岂不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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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儒名士陆续到来,水溶也跟在外祖父身边当了好多日的背景板,只能说这种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痛苦在于文人们见了小辈,总有些考校的爱好,水溶都快被考焦了!
快乐的是这些先生前辈们个个出手不俗,表礼都是什么宋代的孤本、古墨名砚,名家所制的毛笔、刘松年的山水、仇十洲的仕女等等。
不过水溶有些无语,那位老爷爷,您送一个小男孩仕女图这合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