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洪磊将妻子找来,细细与她说明了当前局势,劝她带着儿子趁夜离城,他妻子顿时哭成泪人,劝了他良久,直到深夜才无可奈何的收拾细软,抱着熟睡的儿子与那书吏翻墙潜出家宅,悄悄藏在城门处早已准备好的一间房中,只等天明开门,便乔装逃出城去。
送走了妻儿,洪磊在书房中枯坐到天明,捏着那封秦家小妾的书信看了又看,待烈日高悬,这才将那书信仔细收好,端端正正的穿了青衣官袍、锁了家门,骑着一匹老黄马向着城外而去。
刚刚离城没多远,便有几名身材壮硕的男子跟了上来,其中一人在马上拱了拱手:“洪主簿,二爷派俺来护您周全,您尽管安心,贵夫人和两位公子二爷也会派人护着,必不会让贼人伤害他们。”
“他现在才想起来派人看着我和我的家眷?”洪磊忍不住噗嗤一笑,在马上摇了摇头,点评道:“张大蠢笨愚钝,偏偏又爱投机取巧、钻营求进,张二呢,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却惜身,分明是个无能之辈,却喜欢筹谋算画,做起事来又不仔细,事事落在人后、次次惹一屁股屎!”
“张小公子是个沉迷诗书文章、不理世事的,张家的男人,没一个成器的!”洪磊摇头晃脑的点评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气一口气发泄出来,丝毫不理那些家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张家能撑到今日,全靠老夫人和远嫁西南的三小姐辛苦操持,可惜啊,有这么两个自视甚高却无能无胆的男人拖后腿,张家到底还是逃不过没落消亡的结局啰!”
“洪主簿!”那领头的家奴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你如此胡说八道,就不怕主家怪罪吗?”
“爷爷怕个卵!”洪磊哈哈大笑起来:“够胆现在就杀了爷爷,看他张二找谁去跟那些卫所兵交际!”
那家奴愣了愣,皱眉盯着洪磊看了一会儿,侧头与一旁的同伴小声交流几句,他那同伴赶忙调转马头,向城内奔去。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洪磊仰天大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老黄马朝屯堡的方向撒丫子跑了起来。
似乎是受贼寇入境的影响,屯堡周围一片紧张的氛围,见有数骑朝屯堡而去,附近田地里忙活着的屯兵和余丁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张望,屯堡城墙上也出现了几名手持弓箭和火器戒备的屯兵,待洪磊策马奔至屯堡门前,顶盔贯甲的岳拱手提弓箭、领着几名亲兵早已迎在门外。
“岳总旗可还记得在下?我乃武乡县主簿洪磊,有要事与岳总旗商议!”洪磊跳下马来行礼道,岳拱却只是点了点头,拧着眉头扫视着那几名壮硕的家奴。
“洪主簿光临屯堡,不知所谓何事?”杜魏石从岳拱身后闪出,笑盈盈的向洪磊回礼,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几名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