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性重?”吴三桂愣了愣,策马跟在卢象升马后,恭敬的问道:“卢巡抚,您是看出了什么来了?”
“就是因为这均输之策!”卢象升冷哼一声,解释道:“贼寇为何越剿越强、越剿越多?一则天灾连连,二则税赋沉重,万历年辽饷、崇祯初年诸税加征,崇祯五年剿饷,百姓租贷压身、税赋沉重,活不下去了,便只能投贼,贼势自然日益昌盛!”
“本院就是看透了这点,所以听闻朝廷又要加派,便抢先上疏,提议因粮输饷!”卢象升眉间皱成一团,眼中是浓浓的不满:“所谓因粮输饷,简单而言,便是只对纳税五两以上的税户进行征收,每一两加派一钱银子,五两以下不加派……”
“此策若是能严格执行,倒也确实不会将贫苦百姓逼迫太过……”吴三桂撇了撇嘴,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但问题是得严格执行!朝廷年年加征,什么政策到了地方都是一团乱,问题不都出现在执行上?”
“本院如何不知?但有着五两银子这条分界线,贫苦百姓就有了理由和官府讲价,总能轻松一些……”卢象升看着路边还未清理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少一些百姓活不下去,贼寇就少一分力量,咱们,也能少一两个大敌。”
“不加派,无饷剿贼,加派,贼剿不尽…….”吴三桂感慨一句,问道:“卢巡抚,那杨嗣昌的均输又是个什么法子?”
“他的法子更简单!”卢象升眼中涌出一丝恼怒,语气都冷峻了几分:“不分富户贫户,一律按在册田亩征税,此即按亩均输!”
吴三桂倒吸一口凉气:“按在册田亩均输,必定也是按照在册田亩划定税额,贫富南北、良田劣田都加派一样的税,看着是公平,田多的多交、田少的少交,但还是那个问题,朝廷什么政策下到地方都必然一团乱,大户有的是办法隐匿田土,乃至篡改黄册白册,他们的摊派收不上来,但朝廷只盯着田亩数额计算收税结果,下面的官吏必然是最后统统都压在贫户身上!”
“正是此理!”卢象升有些讶异的扫了吴三桂一眼,点点头,说道:“杨嗣昌此法,就是为了那些大户,默认他们把加派摊到贫户和佃农身上,朝廷照样可以收上不少钱粮,那些富户地主不仅利益不会受损,还能趁机提租提贷,各地官绅也能趁机吃个盆满钵满,只是苦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又要被一层层的剥皮喝血!”
“所以本院才说杨嗣昌赌性重!”卢象升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杨嗣昌赌的就是能用加派榨来的钱饷,在活不下去的贫户大乱之前,毕其功于一役消灭武乡贼、闯贼、回贼等大股反贼,若是赌成了,朝廷剿灭了反贼,自然不用再需要这么多军饷,这些加派就能减免或取消,让百姓们喘口气,可若是不成…….便是天下大乱、反贼峰起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