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不仅顺利翻译出了《左传·庄公十年》篇,还是几篇译文中译得最好的。
结束时,他甚至还评论了一番。
“《曹刿论战》只适用于春秋时代,‘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过错是在为将者让所有士兵默认为每次击鼓都要出击。”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击鼓不出击,难道生火做饭啊?
刘异接着说:
“若我为将领,就会改了这条规矩,只有我自己的士兵才会知道第几遍鼓开始追击,第几遍是佯攻,甚至可以改鸣金收兵为鸣金出兵,大家都学了《曹刿论战》,那么《曹刿论战》既是茧也是耳。兵者,诡道也,反其道行之,必能迷惑敌人,或可取胜。”
刘异讲完这段,全场安静,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陷入思考中ing。
众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在战场碰上刘异说的情况怎么办?
对方频繁击鼓,而我方坚信一鼓作气的道理,误判对方是真的要进攻。
我方做万全准备、蓄势迎战,结果对方营里却开始升火做饭、吃吃喝喝。
因为敌方改了规矩,鸣金时才是正式进攻。
等到对方擂到第七通鼓时,我方却因为前六次频繁应战准备而疲惫,开始掉以轻心。
结果这才是对方将士认知的第一通鼓。
他们不是一鼓作气,是鸣金才开始做作气。
到时我方士兵身心俱疲,而对方锐剑才刚出鞘,那么结果……
三位考官和两位督考,忽然感觉浑身冷飕飕地。
这少年怎么这般阴诡啊?
俞渊俞瀚白老先生,脸色倏地变得通红。
他忽然感觉羞愧。
他刚刚领悟到一件事情:这是个他教不了的学生。
难怪人家拒绝他,不肯入县学。
在旁侧督考的杨志和文俊,此刻一个冷汗涔涔,一个眼神崇拜。
杨志是在后怕。
他虽然早知道刘异诡计多端,但没想到对方深谙兵家伐谋之道。
幸好我没真的与他为敌,否则……杨志不敢往下想。
文俊则是为有生之年能亲自监考过天才而感到荣耀。
这个刘异将来定是要飞黄腾达的,而我为天才监考过,我俩还说过话,这牛逼我能吹一辈子。
曹文成则是一脸窃喜。
我虽徇私舞弊了,但我所助的考生并非庸碌之辈。
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老夫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他一脸自得地问旁边:“俞博士,《易经》你还要考吗?”
俞渊回过神来,答:“考,要考。”
现在对于俞渊来说,考试的目的已不是询问答案。
而是,他想知道刘异的底在哪里。
这孩子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十七号考生,老夫问你,《周易》六十四卦,你最喜欢哪一卦?
刘异恭谨回答:“学生喜欢第三卦,二十九卦,三十九卦和四十七卦。”
宋之校喃喃出声:“水雷屯卦,坎为水卦,水山蹇卦,泽水困卦,这是四大凶卦呀!”
俞渊眯着眼睛重新审视刘异,半天没说话。
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意外。
沉默片刻后,老先生说:“原来你不信命。”
“信,”刘异更正,随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更信自己。”